矿工的“诗和远方”赏月故乡的雨太阳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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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06期:第04版 本期出版日期:2020-11-17

故乡的雨

吴国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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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对故乡的雨情有独钟。

漫长的冬天后,有一天突然下起了雨。大人们欣喜地说:“春雨贵如油。”可小时候的我没觉得雨贵在何处,只是觉得新鲜。每到春雨时节,我便戴上草帽或者打着伞,到街巷、村口、生产队的场院里,看一看山的朦胧、田野的葱郁,赏心悦目。我喜欢春雨还因为它能帮我省些力气。我的老家地处干旱的坡塬,降雨量比较少,地下水层又很深,人畜用水都靠旱井来解决。旱井里都是雨天街巷里蓄集起来的水。雨水刚流到旱井时,既混浊又有异味,非要沉淀一段时间后才能饮用。因此,雨天接屋檐下的天水就很重要了。我家那时住在一座陈旧、简易的四合院,四面都是屋檐。两边的房檐对接形成四个大檐头,每个檐头下都放置着一口水缸,就是为了盛接雨水。每到下雨,母亲就会把家里能腾空的小瓮、面盆、洗脸盆等容器都放在屋檐下。如果都存满,这些水够全家吃上十天半月,这时候旱井里的水就能接着用了。如果这一年的雨水够多,我就不用去挑水了,所以对雨我又多了些期待。

较之于春雨,夏天的雨水就不一样了。“晓作狂霖午又晴”,来时兴致勃勃、气势滂沱,去则心满意足、艳阳高照。当大地还没有做好充分的接收准备,夏天的暴风骤雨已经倾盆而下。满街巷、道路的水都流到沟壑,流到田间。如果农田不平整,低洼的地方就可能积满水。如果低洼的地方有田鼠窝、野兔洞、塌陷的古墓,越积越多的水随着隐形的水路越冲越大,最终形成大的水壑。水壑很危险,会引起田地塌陷,平田整地后才彻底杜绝。当池塘的水满了以后,它摇身一变,成了澡堂、泳池和浣纱洗衣的地方。最初,我们并不在池塘里玩耍。后来,村里来了一伙来插队的北京知青,都是十七、八岁的年纪。池塘一有水,他们就去游泳戏水,我也混在其中。每天上学前下学后,我都要去池塘里玩一会,久而久之竟然学会了狗刨式泳姿。

纳兰性德这样写秋雨:“夜雨做成秋,恰上心头。教他珍重护风流。端的为谁添病也,更为谁羞。”凡是写秋风秋雨的诗词,大多以“愁”字来涵盖主题:秋风秋雨愁煞人、客愁生怕秋阑雨……农民也怕秋雨,秋天是收获的季节,但是秋雨绵缠,一下好几天不停。老百姓靠天吃饭,如果天不随人愿,一年的收成收不回,直教人哀怨连连。当然,雨打芭蕉、竹窗凉雨则是另一种感觉。机缘巧合下,我借到了一套《红楼梦》,晴耕雨读。秋雨好像别具文气,也非常有诗意。在瑟瑟的秋风秋雨中,我通读了《红楼梦》,并且反复吟诵其中的诗词,几乎可以背诵。

冬天下的是雪,但雪的本质是雨。冬天是农闲的季节,无论农民还是冬小麦,对于雨雪都没有太多的渴求。大雪过后的村庄,天地皆白,在冰雪的雕塑下,臃肿的村野宛若童话的世界。村落依坡就势,高低错落,高望远眺,满眼琼楼玉宇,像极了影视剧中的天宫圣殿。我曾写过一首小诗描写故乡的雪景:“日画晨窗风启门,岭上人静梦中回。野望无垠晴更好,雪中黑犬印梅痕。”

退休之后,我回故乡小住的次数多了。去年秋天回去小住的时候,秋雨连绵下个不停。对我来说,再下也没什么影响,路是水泥路,出行也有农用车,呆在家里,该看书看书,该写字写字。间或也有门前屋后的故乡发小、同庚来家里小坐,除了嘘寒问暖,各述家境,便是抱怨这秋雨下得没完没了。

故乡的雨对于庄稼人来说,无论喜怒哀乐,都是真情的吐露,因为它和农民的利害息息相关。而雨对于生活在城市中人,影响似乎没那么明显。“人情旧雨非今雨,老境增年是减年。”影响我情绪的旧雨离我愈来愈远了,今雨如何,似乎和我没有太大的关系。但故乡仍然有我栽种的树木,有我的菜畦花圃,有我的魂魄气息,更有我的父老乡亲,我愿故乡云蒸霞蔚,风调雨顺。

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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