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党员父亲我想走进一个地方(外一首)家庭与你们同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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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87期:第04版 本期出版日期:2021-09-07

我的党员父亲

常培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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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父亲,是个党员。

在我的身边,许多人的父亲也都是党员,似乎没什么特别的。但我还是写下这个题目,因为父亲一辈子都以自己是党员为荣,常常把自己是党员这件事挂在嘴边。

早年的时候,我们还小,在那个祖国山河一片红的年代,觉得父亲是党员,是个很了不起的事情。在我上小学的时候,常常拍着胸脯对同伴说:“我爹是党员,你爹是不是?”那气魄、那神态,仿佛我就是样板戏里李玉和、杨子荣那样的大人物,每到这时同伴们就会不约而同地表现出毕恭毕敬且唯唯诺诺的样子。

但母亲常常不以为然,党员就党员吧,何必老在人前炫耀。母亲曾给我们讲,我和哥哥出生的时候,父亲母亲都在太钢当工人,三年困难时期,国家压缩城市人口,号召共产党员要带头。父亲没有跟母亲商量就在车间带头写了申请,自愿要求回农村。于是,父亲母亲双双丢了工作,带着孩子们回到饥荒遍地的农村。母亲说,我们的姑姑、姑父那时软磨硬拖,死活不回农村,所以他们一家就留在了大城市,我们两家的处境就变得天差地别。一家生活在大城市吃着商品粮,住着公家的房子,每月还有工资花;而另一家就是我们家,则必须在农村这个广阔天地里,风吹日晒,忍饥挨饿,苦苦挣扎。但是,父亲并没有因此而有一丝后悔:“那是国家最困难的时期,共产党员不为国家分忧,谁为国家分忧!”

父亲上边有六个哥哥姐姐,他排行老七。父亲九岁时便没了娘,那时他的哥哥、姐姐都已成了家,他成了没人疼没人亲的孩子。好不容易盼到解放,父亲才念了一年补习班,就在太钢当了工人,入了党,成了家。原本爷爷在去世前给父亲留了一处小院、三间老房子,可当父亲母亲背着大包小包回到农村时,好赌的大伯居然在小院子正中不偏不倚盖了三间新房,把后边的老房子堵了个严严实实。母亲一看就不乐意了,这算哪门子事啊!就连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、邻居们都看不过去了,父亲却说:“他们是我大哥大嫂,老话说长兄比父,事情已经这样了,咱是党员,还能和哥嫂计较个啥。”

我们一家只好暂住在那三间暗无天日的黑屋子里,整整两年零三天!这期间,父亲东跑西颠、多方求告,在村外边申请了一小块地基,用夫妻几年当工人积攒的几个小钱,盖起了五间土坯房,出门就是一望无际的庄稼地,东边还有一个小水塘。每年夏秋之际,山上洪水下来,水塘灌满了洪水,蚊子叮、虫子咬,蛤蟆叫个不停。母亲忍无可忍,常常絮叨。父亲却像没事一样,“嗨,咱这么大个人,还怕苍蝇蚊子?”

父亲是党员,还是从大城市回来的,思想积极,大队就让他当民兵干部,当保田员。于是,在秋天庄稼成熟的时候,父亲带着一帮年轻人在地里巡查,在各个村口把门,专门逮那些顺手牵羊拔个萝卜、掰穗玉茭的社员。那时,人们饿得慌了,随手弄点小东西也免不了。对此,其他保田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而父亲却两眼瞪得溜圆,一抓一个正着。被逮住的人要上大队的广播,还要开批判会。于是,村里的大人小孩儿就很讨嫌父亲。母亲觉得在外边没面子,说他一根筋,说他傻。但父亲却说:“我是党员,我就见不得这些损害集体利益的人。”

那一年冬天,父亲到海南岛搞杂交高粱制种,一走半年。母亲带着我们兄妹五个,最大的12岁,最小的一岁,忍受着远远近近、大大小小的白眼。一天深夜,听得一声忽哨,一阵杂乱的脚步声,有人高喊着“革命无罪,造反有理”!砖头瓦块像雨点一样砸到房顶上、院子里。母亲把我们紧紧搂在怀里。忽听院子里噼啪一声,醋缸被砸碎了。母亲说,“别怕,有妈呢。这都是你爹平日惹下人了,人家的孩子们报复来了。”

后来,母亲和父亲说起这事,父亲说:“你以为党员是那么的好当的?”

再后来,父亲老了,还是好管“闲事”,还是遇到看不惯的事情喜欢出个头,但渐渐学会了灵活与圆通,不再那么拗。村里人也不再那么讨嫌他了,都说,“你父亲其实是个好老头儿。”

2006年的时候,父亲病了。医生说气管漏了,不让他吃东西。父亲拿一个苹果,非要让我们吃,“你们吃,你们吃啊,我好想看着你们吃。”

那时,我看见父亲好慈祥,好可亲。

于是,我理解了党员父亲的一生。

(退休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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