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小学的女儿嚷嚷着非要买盏台灯不可，说是为了学习用。于是，我带她到商店挑选了一盏心仪的台灯。在柔和的灯光下，我给女儿讲起了我小时候的故事。

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，我刚上小学，国家也刚开始改革开放，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也刚实行。我们的村庄地处豫东南，经济落后，交通不便，人口众多，村民生活普遍困难。特别是七十年代中期一场特大洪水，让本已贫困的生活更是入不敷出。村里百年的老校被洪水夷为平地后，村委会就另选新址盖了学校，但因财力有限，加上学生多，后来的教室就以简易土坯房为主。

入学第一天，在缴纳完书费和学杂费后，老师带我们来到一个没有门的土坯教室，里面仅有几排两尺高的土坯泥台，上面尽是坑坑洼洼的，有的露出下面的杆子，有的掉下一个大角。排完座位后，老师告诉我们每天要自带凳子，下午集体劳动，修补课桌。教室旁有个取土后留下的深坑，像一个小池塘，里面还有一些小鱼虾。农村孩子最擅长玩泥巴，老师带着大家把泥巴掺上麦糠后，七手八脚地就把破损的泥课桌修补好了。

秋天过后，冬天来了，白昼越来越短，本来就黯淡的教室愈发昏暗，下午最后一节课大家只好点起自带的煤油灯。那时候煤油是人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物资，人们特别珍惜，但在学习上，父母还是咬紧牙关优先供应。同学们的煤油灯可以说是五花八门，有墨汁瓶、输液瓶、药瓶等，大大小小、高高低低、粗粗细细。在瓶子里放上棉线，瓶嘴处压上一枚铜钱，倒入煤油，就是简易的煤油灯。在众多灯光的映衬下，黑暗的教室顿时明亮起来了，但满屋子都是油烟味，驱之不散。

在学校的日子每天都很快乐，春天可以叠纸飞机比谁飞得高，夏天玩抓子游戏，秋天跳皮筋、蹦圈，冬天扔沙包、推轱辘、打陀螺，可开心了。

学校有一口井，同学们口渴了就用罐头瓶拴上绳子从井里打点水直接喝，饿了就拿出书包里的干馍馍吃点。有时候还会在放学路上找豌豆瓣生吃，咀嚼茅根草，至今我仍能想起那个味道。我们还捉蟋蟀、蚂蚱用火烤着吃，尤其是秋后的蚂蚱金黄金黄的，特别香。在那个食物匮乏的年代，这些都是难得的美味。

农村的夜晚特别寂静，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，满村的孩子们都聚集在一起讲故事，玩捉迷藏等小游戏，但更多的是消遣时间。我们经常看着天上忽闪忽亮的星星联想翩翩，总觉得天上有玉皇大帝、太上老君等诸多神仙，还特别同情嫦娥在月亮上没有一起玩的朋友。什么天上的北斗星、天狼星等都能一一分辨开来。每年的七夕节，我们会坚持到深夜十二点想象着牛郎和织女越过天河相遇，那一刻，感觉喜鹊很伟大，背上竟然还能站人。村里有老人开玩笑说，如果在深夜十二点后，用嘴含个新鲜驴粪蛋，藏在葡萄架下就能偷听牛郎和织女说的话。天真的小伙伴百林还真试验了一把，第二天我们问他，能听见不？他说：“能了，就是不太清楚。”我们哄堂大笑。最难忘的是傍晚时刻，会有带尾巴的流星从天边划过，长长的尾巴如同烟花一样划过浩瀚的天际，漂亮极了。

当我把这些小时候的故事讲给台灯下的女儿听时，她听得非常仔细，也非常入迷，竟然央求我带她一起玩，说非常想看看流星是什么样的？还想和我们一起做游戏，看着她满脸的天真，我只好答应一定会带上她去玩。可我心里却酸酸的，那可是永远回不去的童年。

（作者单位：马兰矿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