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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50期:第04版 本期出版日期:2023-05-11

半床月光半床书

窦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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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魏逸士李谧曾说“丈夫拥书万卷,何假南面百城”,一语道尽书生本色。对于爱书人来说,一间理想的书房,恰如孩童眼中的糖果、少女梦中的婚纱、英雄手中的宝剑、美人心中的霓裳,总是令人心猿意马,想入非非。那么何为理想书房呢?

其一题名。读书于我而言,不是为了学习某种理论、获得某种知识、掌握某种技能,而是为了寻求对过去的感悟、对现在的理解、对未来的展望。因此,理想书房当取名为“无我庐”,亦即一入书房,如老僧入定,徜徉书海,物我两忘。唯有如此,才能抱守归一,得书中真意。

其二外景。书房外景,抬头不必鸟语花香,俯视不必花园假山,举目也不必绿意盎然,但一定要有连绵的山峦。读书间隙,远眺群山,遥想纵马其中,逐鹿中原,胸中平添一股浩然之气。以此气读书,世间无不解之文;以此气下酒,人间无不平之事。

其三内置。书房内置简单就好,无须名人字画,无须明星写真,只须舒适写意即可。这样一间书房内,一组高大结实的书柜是必须的,方便纳书其中,一目十行;一把冬暖夏凉的藤椅是必须的,方便卧读其上,慢慢思量;一张平滑如镜的书桌是必须的,方便斟酌文字,低吟浅唱。

其四藏书。书房无须太大,九平方米足矣,藏书不必太多,五百本足矣,经史子集、笔记小说、哲学随笔都可纳入其中。然而书如美食,须以佳酿佐之:经书温水,平和冲淡;史书下酒,慷慨激昂;子书烹茶,余韵悠长;集书调蜜,别样风情;笔记小说磨浓浆,情深转浓;哲学随笔煮咖啡,苦中透香。

人书俱老

俗话说:纸存千年,绢寿八百。作为文明保存与传播的载体之一,纸张保存的时间很长,书画如是,书籍亦是。虽然如今书籍所用纸张的成本越来越低,保存千年的时间已经犹如神话一样不可及,但只要细心呵护,保存个三五十年不是问题。而能细心呵护书籍的人,也就只有爱书人了。对于爱书人来说,眼看自己的心头好伴随着自己一年年老去,既没有“伤筋动骨”的意外,也没有“离家出走”的悲情,善始善终,是一件幸福而美好的事。

人到了一定的年龄,就容易怀旧,爱书人也不例外,对于陪伴了多年的书籍,心中自然而然就有了深深的感情。翻开一本老书,时光的气息扑面而来,逐渐发黄的纸张,充斥着流年旧影,偶有斑点的扉页,诉说着光阴的故事,浓淡不一的笔迹,就如旧时的日历,一页页翻过,仿佛看到了时光的印记。都说世间好事难全,良辰美景、赏心乐事,二者难并,就如月有阴晴圆缺,人有旦夕祸福,书也有聚散离合。虽然随着阅历的加深和年龄的增长,爱书人不再执着于一书的得失,然而人书健在,人书俱老,也是善莫大焉的乐事。在爱书人看来,书如老妻,糟糠不能弃,茶似幼子,须臾不可离。放下百年后藏书风流云散的担忧,不再理似有还无的身后事,世间诸事不如读书泼茶来得闲适而有趣。虽然藏书再多,相比沧海横流,只是其中一粟,然而弱水三千,即使只取一瓢,此生足矣。

半床月光半床书

又是一个静谧的夜晚,习惯晚睡的我独自沉思。当窗外静静的月光照到床前时,我不由得想起求学时寝室里书半床、人半床的情景。

那时的我经济并不宽裕,但是极喜欢读书,每次逛书店时都是满脸兴奋和激动。然而由于囊中羞涩,对于心仪的书我常常是看看摸摸、摸摸看看,最终伴随着一声长长叹息,心有不甘地放回原处。后来我想到从生活费里省钱买书的办法,于是身体力行地积极实践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心仪的书一本本抱回来,体重却一斤斤减少。我仗着年轻,从来没有为自己的身体发愁,发愁的却是这些心爱的书如何摆放。那时的寝室不大,书架太小,苦思冥想数日,最后把心爱的书都抱到了床上,靠着墙摞成一堆,美其名曰书墙。随着年龄渐长,书墙也越砌越宽,越摞越高,最终占了整整半张床,与我的身体并驾齐驱。我不以为苦,反以能时刻抱书捧读为乐。在这三尺书墙旁,我就是将军,书就像士兵一样时刻等待着接受我检阅。在这些书里,有百读不厌的《史记》,有常看常新的《容斋随笔》,也有爱不释手的《西湖梦寻》。随着午夜降临,白日的一切喧嚣终归沉寂,唯有窗外那柔和的月光静静地照在我的身上,散发着多情的光辉。此时此刻,读书读倦了的我,往往会心满意足地依偎着书墙,沉沉睡去。

如今,我已参加工作,也有了自己的家。由于网购方便快捷,我已经很久没有去书店买书了,家里的书也归拢在一个大书柜里分门别类摆放,再也没有当初买书前攒钱数日、买书时前思后想、买书后无处可摆的凄惶了。但是我却也没有了当初求学时卧床读书的心境,也许随着时移事易,最终会人事全非。过去我常常在想,书比人长寿。百年以后,我所珍藏的千余册图书,会有什么样的命运,是流落街头,还是藏之名山,是切成厕纸,还是养在深闺。现在看来,也许一切都已不再重要,过去已经过去,未来仍然未来,只能牢牢把握当下,把心爱的藏书细细读完,把人生的感悟慢慢品味,把世间的美好深深铭记。

如此,我对过去有了一分坦然,对现在有了一分坚定,对未来有了一分从容,就如同那静静的月光照在床前一样,淡泊宁静,亘古不变。

(作者单位:屯兰矿)

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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