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见杜儿坪薄雾太阳石故乡的云漫忆井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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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79期:第04版 本期出版日期:2024-08-27

又见杜儿坪

左荪屹
语音播报: 语音播报

时隔多年,我们回到了杜儿坪。

回杜儿坪的建议是妈妈提出的。除夕当晚,我们驱车行驶在回家路上时,她说:“去趟杜儿坪吧!太久没有回去了,都快忘了那里现在成什么样子了,趁着过年回去看看吧!”杜儿坪是妈妈成长的地方,她对那里一直有种特别的情愫。我点点头,随后调转车头向着杜儿坪驶去。

杜儿坪坐落在太原西部群山之间,这里峰峦起伏,沟壑纵横。虎峪河水从深山中潺潺而下,如一条连绵的绸缎,缓缓地穿梭在大大小小的村庄、社区之间。沿河修建的杜儿坪街,道路的尽头就是矿区总部,每天都会有长长的拉煤车队从这里出发,将沉甸甸的乌金送往很远的地方。山脚道路的一旁是矿区宿舍,另一旁连绵起伏的山腰间时时会有运煤的火车呼啸而过,悠悠的汽笛声在山谷间回荡。

姥爷年轻的时候从部队转业回到杜儿坪矿工作,一干就是四十多年。姥姥是这里的小学教师,和姥爷在这里安了家。妈妈和她的几个姊妹也在这里长大,直到出嫁才离开。我出生后不久便被妈妈抱到了姥爷家,童年也是在这里开始的。

“那时候周围的邻居们都可喜欢你呢!”妈妈这话说得不假。听家里人说,由于我打小逢人就笑,街坊邻居都特别喜欢我。每次我出现在姥爷家楼下,总能成为大家的焦点。邻居们会大声地喊我的乳名,抢着抱我、逗我。夏天楼下的院子里树影旖旎,人们在大树下惬意打牌、聊天,处处充满着欢声笑语。

我喜欢杜儿坪,喜欢小区院子里的那几棵老树,喜欢在迷宫般的楼层间乱窜,喜欢陪着姥爷去后山打泉水,喜欢跟着家人去赶集,喜欢坐在姥爷的二郎腿上玩跷跷板——但唯独不喜欢的,便是虎峪河。

当年的虎峪河,细细长长,很浅,黑黢黢的。在虎峪河上游,煤矿排出的废水污染了水源,墨汁般顺堤流淌。

由于地势原因,流经姥爷家门口时,虎峪河流速变缓,生活垃圾便在两岸堆积起来。河体浊臭逼人,每次过河时都得捂着鼻子小跑着离开。整条河里没有任何活物,河岸的草木似乎总是呈现出腐败的枯黄色。一到冬天,河中堆积的垃圾上便会长出扭曲怪异的黑色冰凌,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,要将天空的云朵吃干抹净。

听妈妈说,虎峪河以前不是这样的。在姥姥还是孩子的时候,虎峪河水非常清澈,水位也比现在要高很多。河中不光有水草,还有鱼虾,家家户户都会在河边洗衣服,到河边取水烧饭。

不知何时起,虎峪河水渐渐不复往日的清澈,水面变得浑浊起来,鱼虾慢慢地不见了踪影,人们也不再去河边洗衣服了。到了我小时候,虎峪河已经完全成了臭水沟,影响到了居民们的生活。谈起虎峪河,大家往往是谈河色变。她不再是过去养育大家的母亲河。杜儿坪街上,运煤的大卡车风驰电掣,如同一头头兴奋的公牛。街道上满是斑驳的伤痕,一到下雨天,就会形成数不清的泥坑。天似乎总是雾蒙蒙的,即使是晴天,也仿佛罩着一层擦不干净的滤镜。

上幼儿园之后,我便离开了姥爷家。后来,家里人把姥姥姥爷接回了市区,到矿上的机会也越来越少。再后来我去了外地求学,学业繁忙,便再未回过杜儿坪。

“前方即将到达目的地,本次导航结束。”导航提示音拉回了我的思绪,原来不知不觉中,我们已抵达了目的地。

蓦地,我发现,杜儿坪早已不再是我熟悉的模样。夜色朦胧中,杜儿坪街道上的坑洼消失不见了,虎峪河沿岸的两条快速路平坦宽阔,矿区的联建楼也焕然一新……整个矿区干净整洁,路面没有了以前随处可见的煤尘。在黑暗中,虎峪河潺潺的流水声依稀入耳,站在岸边,早已闻不到记忆中的恶臭。除夕夜,家家户户张灯结彩,烟花随处可见,节日氛围渲染的街道,似乎也在欢迎我们这些专程而回的客人。

爸爸妈妈站在联建楼前的广场中央,兴奋地让我给他们拍照。我拿起手机,调整好角度,按下快门。照片中,记忆里笼罩着杜儿坪的那层滤镜已经消失不见,纯净的夜空下,是灯火通明的联建楼与爸爸妈妈的笑脸。

在成长的过程中,出走故乡仿佛是某种迎接未来的仪式,总以为故乡永远只有家里亮着的一盏隐隐约约的灯。当我终于带着城市的光回到这里时,却蓦然发现它也在这里熠熠生辉。

是啊,变化的何止是我们,这片生育我们的土地也在我们看不到的时候,焕发出它新的生命力。

我看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街道、矿区、一草一木,过往的情感又涌了上来,与此刻的我,像两个平行时空交错,互相传递着彼此新的生机。

(作者单位:能源投资开发公司)

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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